淡絮凌

【周关】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三）

【众里寻他千百度下篇——蓦然回首（三）】

（1）

周寻进长丰跟着关宏峰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这小半年时间里无论周寻说什么做什么去迎合讨好关宏峰，或者说周寻觉得就算是天塌地陷，他这位关老师也不会露出皱眉和面无表情之外的第三种情绪。

周寻从小聪明又会来事，立志长大做警察跆拳道从白色换到黑色八段花了十年时间，周寻也被家里惯的炮仗脾气，在学校里一直是学霸加霸王龙的双霸人设，校道十米宽的地儿他打架发火的时候恨不得拓成二十米路来打横走，就这么号人物快二十岁的人，就不知道低头认栽几个字怎么写，遇着关宏峰算是让周寻把前十多年没经历过得挫败都经历彻底了。

他就像着了魔一样见不着关宏峰就抓心挠肺得想，见着了眼睛和心就离不开了也抓心挠肺的想，生怕做错一点事惹得那人皱一点眉头，关宏峰但凡今天和他多说一句话多看他几眼，周寻都能高兴一整天，关宏峰每次躲着他避着他在办公室里看他和周巡的结婚照，周寻就和只弃犬一样蹲在门边角落里不出声，一夜又一夜的陪着。

有两回让汪苗撞见了劝他放手，那些道理周寻都明白他知道他永远也比不上周巡在关宏峰心中的位置，可他就是放不下，汪苗看着这个眉眼轮廓都极像他师父周巡的人，红了眼睛看了周寻很久没有说话，拍了拍周寻的肩膀让他出去做事，周寻关上汪苗办公室门的时候好像听见汪苗叹了一声说，师父啊，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谁欠了谁的。

周寻的那几个陪着他上天入地的铁哥们看着他现在这样，本来是火星炮仗的这么个人，谈起关宏峰人跟化开一样蔫头耷脑唉声连连的，变成了追不到手又放不下的怂蛋那号人，刚开始他们都使出浑身泡妞的绝技解数给周寻支招，来硬的霸王硬上弓周寻怂的一批光是这么想，就觉着心疼关宏峰根本舍不得，来软的对关宏峰根本没用，一来二去的铁哥们都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况本来就是你一人瞎蹦哒的单相思，关宏峰就是一块悬崖峭壁边儿上捂不热的石头，硌得你破皮不算，还得冻坏一双手。

周寻乍一听这话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旁人不知便罢，他却知道，关宏峰是为一人从此郎心似铁冷眼天涯。

周寻好好一个混世魔王被关宏峰这么冷遇着，反而身上那些从小仗着自己聪明又能打，飞扬跋扈的恶习戾气改了七七八八，关宏峰看在眼里虽不言语心里还是有欣慰，周寻变得越是好，刑警做的越是有模有样关宏峰却越是不想见他，因为关宏峰发现他和当初做事雷厉风行的周巡越来越像，像到有时他都恍惚了，好像又回到他和周巡相识相知，相爱相处的那几年里，周巡还在他身边，还有周巡来抱他，哄他的时候还会痞坏着一张脸喊没羞没臊的喊他老关，他们的结婚证下面从没有压着一份归属周巡二字戳着钢印的死亡证明。他们还在一起。

关宏峰花了十八年才从这场荒芜恍惚的大梦中断断续续的疼醒，等到他终于能认清周巡不在人世这个事实的时候，又来了一个周寻，他又陷回这场大梦当中如同他抑郁症最厉害的那几年里，他总觉着一回家周巡就会拥上来，就能有一碗热腾腾的油泼面，一觉醒来枕边能有余温，他耳边会有心跳声，偌大的房子里哪怕只是午夜梦回偶尔瞥见有几分像周巡的鬼魂，就算那鬼是来勾他魂魄下地狱，他都只当是马上要见到周巡，甘之如饴的知足。

这样的日子又回来了，好像比那几年还要严重几分，关宏峰面上却一点不露掩饰的很好，日日照样如常的上班破案，审贼抓赃，周寻很快看出不妥，关宏峰待在支队过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有时候在办公室里发呆从天黑到天亮，常常待在卫生间里一两个小时，听不着别的动静水声却大的周寻蹲在外面都听的见，还有就是关宏峰眼里的光越来越黯淡，两眸深邃，一口荒凉的枯井能打捞出的是三分凄冷，一泓哀切，无止无休。

周寻问关宏峰他说没事，周寻不信他不知哪来了解觉得关宏峰冷淡寡然的表象下已经是血肉模糊，自从周巡走后关宏峰身体一直不好，进过几回疗养院，是关宏峰一直死撑着，发烧咳几天都是常事，这次给周寻碰上了他本就疑心关宏峰身体有恙，终于看不下去硬要带关宏峰去看医生，关宏峰自是不从不肯冷冷的抽出手说:“不关你的事，做好你的工作，不要逾越本分。”

周寻开始还是怂里怂气的好言好语的半磨半求他，可周寻越是发现关宏峰不在乎他自己死活的事实，周寻越是气越是吃飞醋，他知道关宏峰现在活着是为了周巡，为了周巡留下的长丰，关宏峰生不如死求死不能更是因为周巡，周寻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撞了邪和关宏峰顶嘴不算，被关宏峰三两冷语堵的烧心，强用力气去牵制关宏峰，一来二去周寻竟然对他吼出声来:“关宏峰！我告诉你，这医院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的命你自个不稀罕老子稀罕！”

周寻吼完自己都吓一大跳，心脏快要跳出来，一瞬间头顶手心都冒了冷汗，觉着这回死定了，可没想到他这么一吼倒是把关宏峰唬老实了，周寻看着关宏峰忽然红了眼眶立马缴械投降什么邪火都没了，又小心翼翼的在他身边打转着道歉。

太像了，周寻脾气炸起来那一瞬间，关宏峰觉着站在他眼前这个责怪自己不惜命的人就是周巡，他和周巡十次吵架八次都是因为彼此都是警察，干起活来太拼没个惜命的样子，周寻气急败坏说的这些话，关宏峰回堵他的那些话都是他和周巡以前吵架吵过的。

关宏峰，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会打两下枪，就把自个当做天下无敌了，以后叫你往后撤你就撤！你的命你自个不稀罕老子稀罕！

当警察受伤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大惊小怪干什么，就一点小伤，说了我不去医院。

嘿哟，我还就把话撂着，在家咋招我都听你的，但是这事你今天去得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周巡，你！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你有毛病啊，这是支队你扛我…你！

……

周寻看把人唬过头了，一个劲儿的赔不是，关宏峰陷入回忆里正愣神，周寻看着关宏峰这样被自己招的眼眶红红委屈的像小兔子一样，更是心疼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周寻觉着自己好像十恶不赦差点就要跪下来认罪了，关宏峰才回过神来看见周寻急得快哭了皱着眉应了他一声:“没事…有时间我会去医院看看的。”

周寻愣了愣没想到关宏峰没骂他反而好像应了，立马趁热打铁的说道:“下周我看过工作表，关老师您中午下了班可以轮休，您看看要不我开车送您去…”

关宏峰理好情绪背过身去，从柜上抽出一份资料捧着手上看，掌心那个快结痂的巡字被汗水打湿隐隐作痛，关宏峰深深阖了眼，又睁开只是回道:“嗯，出去吧。”

（2）

本来周寻今天是来送他关老师去医院开个药打个针的，关宏峰在医院掉吊瓶，周寻出去给关宏峰买吃的没想到半路会遇上持刀抢劫妇孺的事，周寻作为人民警察最看不得这种事，一股气直冲天灵盖，周寻没瞧清楚敌众我寡，身怀利器，蹭一下就飞扑过去了，人是都制住了周寻也挂了彩，胸口被划了一道小口子。

被救的妈妈和小孩自是十分感谢周寻，拉着周寻道谢，周寻面上不说心里美滋滋的觉着这回他这样见义勇为可给他关老师，他们长丰长脸了，话是这么说，关宏峰打着吊瓶接到电话说周寻见义勇为出事了，关宏峰一瞬间脑子都空白了耳边嗡声作响，拔了针头从医院飞奔出来的，见到周寻胸口一片血色的时候关宏峰吓得白了脸，周寻没觉得有啥不妥还如往常一样说如何抓的人，关宏峰扑过去看过周寻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松懈下来腿脚一软，周寻连忙揽住他，还没回过神就被关宏峰狠狠一巴掌打蒙了，这是周寻头一次看见关宏峰发火还是这种气到大发雷霆的类型。

关宏峰一巴掌打过去打的他自己都手麻，气的发抖瞪着周寻骂道:“我有没和你说过，不要和人硬拼！看着有刀你还往上冲，有那么多种制敌的方法你偏偏去选最没有防护最危险的那一种，那把刀要是要快一点，偏一点捅穿的就是心脏你知不知道，你特么是不是想死！啊！”

从他在医院接到周寻出事那个电话开始到现在不过十几分钟，对于关宏峰来说却像身处第十八层无间地狱，传说十八层地狱没有什么穿心勾舌开膛破肚的酷刑，是每日都要经历七遍生前最痛苦的事，他满眼都是血都是周巡浑身是血死在自己怀里的模样，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救不了周巡，他来迟了，不管他怎么哭怎么喊周巡都没有再起来抱抱他，也没有应过他一声，世上没有周巡了。

就在刚才他好像重新历经了一番，周巡阖眼倒下去停止呼吸那一幕一遍遍重现着。

关宏峰眼看着就要绷不住哭出来，他强撑着起来摇摇欲坠的理智在提醒他，这是幻觉是假的，那都过去了，周寻没事，他不会像周巡那样，一切都过去了，眼前的猩红却愈演愈烈铺天盖地的笼上来，关宏峰有些喘不过气，一把推开周寻的搀扶踉跄着步子离开，自我安慰的想着回车里找抗抑郁的药，吃了就没事了。

周寻看着关宏峰觉得他情况不太对，连忙跟上去扶他说道:“关老师，你还好吗？我就是受了一点小伤一点事儿没有，真的……”

关宏峰听了这话更气，眼前的猩红更多了更加刺眼，他好像还闻到了血腥味，关宏峰抽出手来想再给他一巴掌，打死这个不惜命的算了，可手到了周寻脸颊边关宏峰又下不去手，死这个字眼放在这张脸上对关宏峰来说太过残忍。

周寻看着关宏峰呼吸一窒，身子软倒下去周寻吓得连忙去抱住他，关宏峰好像被什么魇住一般脸色惨白，手胡乱的去摸周寻的胸口，关宏峰晕过去的那一刻，周寻慌乱无措间听见他很小声带着哭腔呢喃道:“你不能一次又一次，我承受不了。”

周寻听了这话也如遭雷击，抱着关宏峰愣在原地，脑海中恍如隔世浮现出他好像从未经历的一幕，那一刀穿透了身体，很冷，滴在他脸上的泪却是热的，他好想抱抱他，可任他怎么拼尽全力都是徒然。

周寻想，他阖眼那一刻，看着这样的关宏峰，却不能抱抱他，该有多绝望。

【就要去学校了，难过_(:з」∠)_好想在家多当几天咸鱼啊，唉。文依旧渣废，纪念我还没开始就要结束的假期இдஇ】